草 根 李 自 传（14）

进 静 净

《三》 碉堡下的抗日烽火

（1）自乐班又开排了

——家里的贫穷，并没有穷了我爹苦中取乐的精神；碉堡里的鬼子偶然下来糟蹋百姓，开始时被村里的练家所震慑，自偷西瓜的鬼子丧命后，又增添了一股无形的威慑力，鬼子收敛了不少。就在这时，听说村里的自乐班又开始排练了，一向胆小怕事的爹这时也憋不住了，使上胆子去自乐班看排练。自乐班是个业余活动团体，表面是排戏唱戏，实际上是我党领导的抗日组织，通过它发现物色人才，发展党组织和抗日力量。人们白天该干啥干啥，晚上排练晋剧。开始排练的是《打金枝》，排练的差不多了，村长左光吉带着伪军小队长李连珂找上门来，说皇军听说村里的自乐班排练戏，也想看看。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，自乐班也想看看排练效果，因为有鬼子，没有敢上台。这下鬼子派人来联系，这是天大的好事，可以借演出驱驱村里的晦气，让百姓们也放松放松。可是又怕禽兽不如的鬼子节外生枝，于是，张宏远他们得和村长把话！村长以全家人的性命作保；在村长家里，李连珂早已用自己的脑袋向村长担保，保证以后太君不再扎上梁人一根刺！

开始，鬼子要求带武器在场内场外维持秩序，被村长拒绝了：“老百姓看到有日本人在，别说带着武器，就是不带武器，也没人敢来看戏了！” 李连珂不敢做主，答应向太君报告后再说。村长让告诉日本人：只要他们有人带武器，就没有人敢上台唱戏！伪军小队长回去向日本人报告了情况，日本人答应了不带武器后，才又跑到村长家，与村长达成君子协议！有了这个连环保，张宏远他们才答应把《打金枝》搬上舞台！

——当然了，鬼子也有鬼子的鬼盘算，他们也想借此宣传一下 “日中亲善” “大东亚共荣”！在碉堡里快捂得发了霉的鬼子，是不是也想借此出来散散心、呼吸一下上梁的新鲜空气？或者缓和一下因杀张治忠、烧我叔叔带来的紧张气氛？

——《打金枝》的上演，出现了非常奇葩的一幕：台上按部就班地演出，精彩纷呈，绝对不亚于专业剧团！场内不时传来喝彩叫好声。看戏的不仅有本村人，还有邻村的！场内人头晃动，挤得满满荡荡！然而最精彩的是在台下：十几个鬼子坐在台下的板凳上，一排六个人，两排十二个人。而在鬼子的左右后三面都是练家，和鬼子交过手的，以教师爷为首的十几个人，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，分别向曾经的对手拱手施礼，鬼子也用他们的方式回了礼！这帮恶魔好像真的看懂了似的，叽里呱啦的也在叫好！在换幕的空挡，十来个练家突然飞身上台，各自表演自己的绝活，后台准备妥当后，这些人又从台上飞了下来，个个似沉鱼落雁，轻轻落到鬼子面前，博得满场喝彩，鬼子却看的目瞪口呆！这些曾经的杀人魔王，坐在了上梁的戏台下面，虽然仍然穿着瘆人的黄军服，却失去了往日的凶神恶煞模样，个个变的像驯服的小绵羊……

——《打金枝》成功上演后，参加演出的这些人更来了劲，于是又排练了《走雪山》《辕门斩子》。演员除领导人张宏远外，还有房炳光、邵永典、王震盛、薛大庚、刘克珍、刘克让、王恩耀、孔繁芝、王维善、刘建泰等。只要排练，爹差不多都去，时间久了，有些唱词也记熟了，甚至有些动作也记住了，人家排练时，爹也免不了比划比划！他的动作瞒不了人，尤其是他那不高不低的个头、不胖不瘦的身材、不长不短的四肢、白里透红的面色、五官端庄的容貌、清楚流利的口才，早被人瞅中，后来排练其它戏时，让我爹也顶了个角色，叫 “翠芳” ，从此，“翠芳” 便成了我爹的绰号（没弄清“翠芳”是什么戏里的角色）。

——对村里的 “自乐班”，我妈总觉得不带劲，她问我爹：“你们这是不是不看天气出凉粉！” 因为我妈刚从我叔叔家回来，把舍不得吃的一点香油送去让抹烧伤。看着我叔龇牙咧嘴、硬是用骨头挺着，说不出的难受。为什么日本人会知道他是共产党？是村里人告发，还是在外面？又是当农会主席又是当村长，免不了得罪人，那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吧，用得着借日本人的手杀人吗？会是谁呢？如果不是村里出的问题，在外面就更可怕了，谁能知道是何人因何故报复？以后还敢出去吗？张治忠死了，叔叔伤了，这时候村里又恢复了自乐班，这不是不合时宜吗？

听妈一说，爹也觉得有些道理，可又想不清楚，想不清楚就别想了，连自己家的事都顾不过来，那能管了那么多！

——这年，共产党还派来了工作队，帮助村里进行减租减息，自乐班的大部分人都随工作队跑前跑后的，主要是对张玉文张玉印弟兄俩，促使其减租减息。失去儿子的张玉文一下开悟，非常配合，按工作队要求进行减租减息！并且劝其弟张玉印也一起减租减息，所以上梁的双减工作比较顺利！我家租了张玉文的二亩地，按照二五（25%）减租要求，能少交百十斤租子！

看到自乐班的人参加减租减息，爹妈这才转过弯来，原来自乐班仅仅是个幌子，很可能他们和我叔叔是一路的，只不过是咱们不知道！
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